社企档案03 | 流通的二手物品与就业权利

文字 | 迟睿 

视觉 | 迟睿 

Goodwill Industries International Inc.（简称为 Goodwill），是一家来自美国的非营利组织，致力于为有就业障碍的人提供工作培训、就业安置服务和其他社区项目。其主要收入来源为慈善商店的销售利润以及部分政府、个人捐赠。

Goodwill成立于1902年，由一位波士顿牧师Edgar J. Helms与他的教友所创立。当虔信的牧师目睹富人区的垃圾箱里塞满华丽的衣裳，贫民们却衣不蔽体时，他便开始挨家挨户地收集旧物。这些二手物品并没有被免费发放，而是放在店铺中低价销售，因为许多有志气的穷人并不愿意接受他人的无偿施舍。

在一百年的发展中，Goodwill的销售范围逐渐扩大，覆盖衣物、鞋子、书籍、配件、餐具、完好的家具、家庭装饰以及小型电子产品；同时，Goodwill也不再局限于金钱捐赠，而是形成了一整套“捐赠-销售-培训-就业”（Donate-Sell-Training-Work，DSTW）的运营模式，将超过85%的营收投入到就业培训服务当中，并与沃尔玛、谷歌和美国银行等大型企业合作，为脆弱群体提供定向人才输送计划。

现如今，Goodwill 在美国已设立157 个分支机构，管理着3,300间店面，年收入超过60亿美元。其商业版图甚至一度扩张至拉丁美洲、韩国和日本等地。

仅2020年，Goodwill商店在美国创造了122，738个就业岗位，为超过117万人提供线下就业培训，其中有13.4%的残障人士，12%的老年人（55岁以上），4%的退役军人与军属，以及4%的有前科者。从族群构成来说，约64%的受培训者是处于劣势地位的少数族裔。超过2400万人使用在线服务来培养技能并与他们社区工作联系起来。

此外，Goodwill的废旧物品回收再利用也为“低碳经济“做出巨大贡献。2020年，约149万吨的闲置物资避免了被填埋与焚烧的命运，再次流通进千家万户。这既为人们提供了廉价的生活物品，也能够减少垃圾处理中的温室气体排放与固体废弃物污染。

Goodwill零售店在举办促销活动

Goodwill之所以能够达到如此庞大的经营规模，离不开持续不断的捐赠流。一方面，美国浓厚的新教传统培养了居民投身慈善的意愿，而发达的商品经济则带来了特定阶级的快消迭代与物资过剩，这些因素都有利于培养实物捐赠的社会氛围；另一方面，Goodwill也在不断改进捐赠形式，以更好地激励捐赠者。

随着人工费和运费的上涨，Goodwill一改上门收取旧物的传统模式，开始推动社区化的捐赠吸纳方案。在许多社区中心，Goodwill设置了一批标准化的捐赠箱，箱体上标明了咨询电话、组织使命以及资金的帮扶对象，从而提升了捐赠者的信任度；开发手机APP “Goodwill Mobile App”，便于捐赠者迅速找到附近的捐赠箱和门店；Goodwill也雇佣教会与一些小型机构作为代理人，向捐赠者投递感谢卡片或者召开募捐会；针对一些体积较大的物品，捐赠者可以要求48h内的上门提件服务。

安置在街头的Goodwill捐赠箱

除了宣传动员，捐赠激励也依托于经济利益。收到二手物品后，员工会评估物品的总价值，并根据估值为捐赠者开具回执，作为申请税收减免的依据；由于美国对废品处理有许多严格的法律规定，丢弃大型家具和电器需要付一大笔钱（在中国，这些废品能直接卖钱），而直接捐赠给Goodwill不仅能省下处理费，还能享受减税优惠。

确保源源不断的物品捐赠后，Goodwill又利用多级分销与O2O平台，创造性地实现了闲置物品的流通与价值转化。

Goodwill的零售商店往往采取“前店后厂“的形式：店铺里陈列物品，而店附近的工厂负责对二手物品进行消毒、分拣、整修和定价，将合格的产品分类上架销售。如果零售店内的上架商品在四周内未售出，便会半价销售一周（衣服和鞋子将会在最后一天以99美分销售）降价后仍未售出的物品，将会转移到Goodwill 99美分店或者Goodwill outlet批发中心。

这两个地方的商品并不会详细分拣，而是装在齐腰高的大箱子里，大部分产品以重量销售，例如玻璃制品0.49美元/磅，衣服和家居用品也只有0.99美元/磅。这一环节中的滞销品将进入处理流程，一些卖给批发商运往发展中国家，一些材料如纺织品被卖给其他企业做加工生产，余下的部分则不得不送往废品回收站。

Goodwill也积极推广线上商城与网络拍卖业务，尽力为每一个二手物品找到新的主人。相较于零售商店，网上商城可以跨越地理区隔的限制，更加广泛地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同时，拍卖有助于实现精准定价。这两个因素使得Goodwill线上销售的耐用品往往有更高的利润率，且较少出现滞销情况。如果所有高价值物品都转为线上销售，Goodwill的销售收入会进一步提高。

之所以不采用金钱济困的模式，是因为Goodwill相信工作赋能既可以让受助者拥有可持续的自我造血能力，也能给予他们不可剥夺的尊严和自由。

每年，Goodwill都会把超过80%的收入用于职业培训项目，而其他的成本投入则控制在极低的水平。利用政府的财政补贴、税收优惠，店铺的水电费与租金大大降低。为了进一步压缩薪酬支出，Goodwill采取“正式员工-过渡期员工-志愿者“的梯级管理模式。志愿者没有身份和年龄的限制，在社区和宗教团体中广泛招募，积极投身于店铺运营和就业培训项目当中；店铺员工则面向弱势群体进行招募，例如残疾人、长期失业人士和有前科者，通过培训从过渡期员工逐渐转化为正式员工；Goodwill也提供以工代赈的服务，即使不是合同工，穷人也可以凭借在店里的劳动时间换取工资和店内物品。

在就业帮扶方面，Goodwill也会结合受助者的需要开展差异化服务。

第一种是技能培训，分为在地培训中心、网络学习和一对一辅导等形式，根据地域和受众的需求，开展外语、计算机使用、机械操作和面试技巧等培训；

第二种是内部实习，即直接为受助者提供Goodwill店铺和工厂的实习机会，比如上面提到的“过渡期员工；

第三种是就业安置，分为三种不同的模式：首先是直接雇佣部分受助者进入商店和工厂成为正式员工；其次是市场化就业，Goodwill会收集社区附近的招聘信息并通过官网等渠道提供给受助对象。在他们顺利入职后，Goodwill也会持续跟进其工作状况，以判断工作匹配度以及是否需要进一步培训；最后是定向就业安置，依托于跟政府和企业的合作。

从2017年起，在谷歌公司的支持下，Goodwill开展了一项为期三年的计划，在社区层面为超过百万人提供数字技能（digital skills）培训，其中有十七万人成功就业。课程遵循行业标准，包括A++、医疗计费和编码、社交媒体营销和谷歌职业证书（可使学习者在4-6个月在特定技术领域就业，无需学位或经验）。对于大企业来说，与Goodwill的合作项目可以显著提高其ESG表现，因此，他们很乐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培训资源与就业机会。

尽管在就业帮扶和循环经济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Goodwill在具体的项目执行中还是面临着一些负面评价与争议。Goodwill在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分公司因为高管和基层员工过大的薪资差异而被多次指控。2011年，公司向约250名残障员工发放9万美元的工资，平均时薪仅为5.78美元，低于联邦最低工资的要求，美国国家盲人联合会批评这种现象为“不公平、不道德且富有歧视性“。

针对Goodwill的运作模式，也有批评人士指出，面向二手物品捐赠的减税在客观上会强化中产阶级的浪费心理，不利于推广更加节俭的消费观念。

(1) 旁观者_Spectator 《北美最大的慈善旧货店：Goodwill》

https://www.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455079179583506#_loginLayer_1646879467698

(2) Seed社会创新种子社区《旧物新生背后的社会创新——破解中美慈善商店领先模式》

https://posts.careerengine.us/p/5cbd0b77aff7c419e74b5419?from=mostSharedPostSidePanel

(3) 吕洪业. (2012). 美国Goodwill 概况及经验借鉴. 东方企业文化, 13, 17-18.

(4)  Goodwill 2020 annual report

https://www.goodwill.org/annual-report/

(5) Wikipedia contributors. (2022, February 13). Goodwill Industries. In Wikipedia, The Free Encyclopedia. Retrieved 09:19, March 11, 2022, fr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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